子非鱼，焉知鱼之乐或不乐也！

有一衰人，亡而下幽冥，途经奈何桥，不入。纵身落河，化为鱼，沉沦万年而不入轮回。
摆渡人奇之，乃问曰：“君不见鲲鹏水击三千里，扶摇直上九重天？”
鱼答曰：“大鲲之大非北海之大不能养，大鹏之大非九天之高不能飞。且鲲鹏之为鲲鹏者，生而为之，何曾见鱼虾有志化而为鲲，鸟雀怒飞化而为鹏者？”
摆渡人问曰：“君不见鲤鱼越过龙门去，风云际会惊天变？”
鱼答曰：“吾曾闻，蛇千年化蟒，蟒千年化蚺，蚺千年化虺，虺千年化蛟，蛟千年化龙。然并卵，亦不过孔甲盘中之肉，昊天御车之驴哉！”
摆渡人问曰：“君不见相濡以沫同白首，含饴弄孙享天伦？”
鱼答曰：“吾曾怀抱累世的因，去结今生的果，奈何岁月经得起风雨却耐不得平淡，汝不懂吾今生的累累忧伤，何谈解救万世的恍恍沉沦？相濡以沫，不如相忘于江湖。”
摆渡人问曰：“如之奈何？汝之奈何？”
鱼笑答曰：“悲夫！忘川河里谈忘川，奈何桥下问奈何。吾不愿做游荡世间的孤魂野鬼，不愿进苦海无边的六道轮回，只做这忘川河里的鱼，食尽这幽幽执念，饮尽这涛涛记忆，直待彼岸花谢，三生石裂，奈何桥断，忘川河干。
摆渡人问曰：“乐乎？”
鱼答曰：“子非鱼，焉知鱼之乐也！子非鱼，焉知鱼之不乐也！”